“田,若是我今后还是翁主,我便带你出宫,你家里人也一应妥善好,你觉得怎么样?
”这是楚越回了偏院的第一句话。行云纹的杏红广袖一挥,还带着压抑已久的怒气。
田跪在地上不知所以,过了一会才回了句,“奴誓死跟随翁主,绝无二心。
”楚越将她扶了起来。即便她如今不问这句话,也笃定田只能跟着她了。
之前打听的那些事要是传出去,田已然在宫中是没了活路。她捻起裙角蹲下身,
在田耳边吩咐了几句。田听完一愣,“翁主!”楚越眼神坚定,“去罢。
”……后来楚越就生病了,是一场很严重的热病。太后连唤了几个太医令来守了她几天,
也没治好。宫里的太医令看不好,外头的名医巫觋都请了来,也看不好。
长公主更是直接从侯府搬到长乐宫住下,守了她几夜。期间皇帝舅舅来过一次,
太子棪来看望过三次。还有好几个公主随母妃也来过。楚越想,
她的身份原来比她自己想得还要贵重。长公主已经几晚没好好休息了,眼底泛着淡淡青色。
一日夜里,忍不住愤恨地在她床边说了一句,“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吗?气我把你嫁出去了?
”她闭着眼装听不见。长公主又碎碎念了几句,终是熬不过困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。
楚越这才从床榻起来,田已备好凉水守在外头多时。
那些太医令送过来的药其实早就能将楚越治好无数次了,只是治到一半晚上再受寒,
熬的药中间再换了,那就无论如何也治不好了。田说,“翁主这是在害自己。”她不懂,
为何宁愿这样受折磨,也不愿意当无数人想要当的太子妃。那是未来的国母啊。
楚越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,鼻子被堵着只能靠嘴呼吸。她声音怪异,“我这是在救自己。
”再后来,连那个奇怪的司徒邑也来了一趟长乐宫。说是来看望太后的,
看着看着就到她的偏院来了。太后陪同他一起来的,老人家坐在她床边抹眼泪。
楚越心里有些过意不过去,挣扎着坐起来安慰她。却见司徒邑踱步到了回廊边上,
往庭院之中的水缸细细观察着。楚越心一紧,迅速给田递了一个眼神过去。田实在聪明,
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。往司徒邑那边走过去,“殿下进屋吧。翁主吹不得风。
”司徒邑往水缸里最后看了一眼,道了句,“好。”司徒邑走后,
楚越又和太后说了一会的话。后来头又晕得厉害,便睡了过去。再朦朦醒来时,
眼睛尚未睁开,神识就先清亮了。她听到太后和长公主在她床边轻声说着话。
太后轻柔地抚着楚越的发,和长公主埋怨,“这么下去不成个办法,
被你弟弟知道了难免不要说上两句。就算他不说,皇后那边也该有想法了。
”长公主重重地叹了声,“这都是什么事啊,早前看着还活泼健康的。”屋子里安静了一会,
长公主又说,“娘,不然就……就说好了罢。”“胡闹!你就是阿耀的亲姐姐,
也欺不得君啊!”楚越想,长公主真是想让她当太子妃想疯了。长公主又开始哭了起来,
“娘,您总不能让女儿没了女儿,也没了儿子吧!”楚越正琢磨着长公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
外院传来的风将床榻边的帷幔吹得一股一股,吹得她又开始头疼起来。
耳边长公主的哭啼声断断续续的。过了一会,太后杵着她那阴沉木的鸠杖起了身。“你们啊!
这么大的人了还不让我省心。”她们不知多久离去的,
楚越等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才敢揭开沉重的双眼。田正用热水浸过的帕子给她擦拭身上的汗。
“长公主坐在外堂的。”田悄声与她说。楚越就躺平了看向头顶清灰的纱帐,
想如果她们真欺了君让她嫁。她就在大婚之日不停地咳,咳到让所有人都听到。
她们便瞒不过去了。“越儿醒了。”长公主进来了,声音里还隐隐带着哭腔。真是可怜见的,
五十多的人了,还要为着小女儿的婚事哭成这样。
楚越的心里如圣母一样又开始心疼起长公主来。“娘。”她不用装,脸上的病容也很明显。
长公主挥手让田退下,又坐到了她床榻边,“越儿,娘和你说件事。”“嗯。”“明年开春,
你若还不能好。就忍一忍,当做自己好了,风风光光的嫁给你太子表哥。好不好?
”长公主的嘴唇在颤抖,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半耷拉的眼中垂落。楚越的眼眶里也开始温热,
长长的睫毛都被额间流下的汗水润成了一簇一簇的。她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问,
“为什么?”为什么她都病成这样了她们还是不肯定放过。长公主拉着她的手,语调低沉,
“娘实不瞒你,你哥哥犯了滔天的死罪,只有你嫁入皇室,才能留他一命。
”她想起先前听到长公主和太后说的话,好像彻底明白了。长公主又掩面哭了一会,
“他这个混账无法无天,与手下人要占了别人的地建宅子,还打死了人一家子。
偏那家子人又是辞曹王家的姑家亲戚。我纵为皇帝长姐,可现今终究是楚家妇,
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他几时。只有你再入皇家,有了这身份,我们才好去说话,
让他且苟活下来!”“儿啊!你不能,不能不救你哥哥啊!”长公主一个劲地在说,
楚越却越听越心死。她又想到电梯门前,那老婆婆的说。重新好好活一次。可是这种背景下,
她怎么才可以重新好好活一次。
更新时间:2024-09-19 19:08:4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