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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得很。别人献艺不是赏金就是赏玉。轮到她这儿,只配得到几十颗后槽牙。

易禾极力保持微笑,将手钏戴在了腕上:“多谢殿下,下官愧受。

”在场的女子们都唏嘘出声:这可是人牙,她怎么敢的?裴行见状也停下了转圈的双腿。

他终于发现比司马瞻掏出手钏更可怕的事了。于是指着易禾问:“大人,竟不怕?

”易禾笑笑:“他们活着时才可怕,如今连臼齿都被本官戴了,还有何惧?

”裴行露出一脸服气的表情。……卫凌此时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袖子,

易禾知晓这是喊她同去卸妆。她心里还对他有芥蒂,只冷着脸跟了过去。

卫凌很快换回了衣裳,又成了那个玉质天成的翩翩公子。易禾握着拆下的发簪,

劈头便问了一句。“卫郎君既然想舞,自己作一曲便是,为何非要拉上旁人?

”卫凌面上现出一丝窘色:“大人不也一样?”易禾轻哼了一声。她确实是故意选的双舞,

但究竟为着什么恐怕也不用赘述。卫凌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侧,一边看她卸妆,

一边低声道:“某最初只是想看大人作舞,事前并不知大人会选白雪。”想看作舞可以理解,

但如此执念,肯定还有其他原因。就看他说不说实话了。“卫郎君此话不真吧?

你没见过男子跳舞?”卫凌不答反问:“大人呢?不担心今日着女装作清商,

日后会生出许多谣言吗?”谣言……易禾默了默。她以前虽不识卫凌,

但关于他的传闻却没落下过。有人说他痴迷肤白之术,每每沐浴之后,要遍身擦满胡粉增白。

胡粉价贵,比范阳粉还高上几倍,用以敷身实在奢靡。还有人说他有一柄麈尾,

手柄为白玉所制。若他某日发现自己的双手没有玉柄白润,便会在手背穿针引血。更有甚者,

说他以胎盘养肤,甚至私下里还会除腋夹足……但她今日一见,便知卫凌毫无修饰,

肤白似雪乃天生丽质。易禾停了手,偏头看他:“何以造谣?何宴不化妆不出门,

曹植因傅粉让宾客等一个时辰,潘安亦常以女装示人……”卫凌叹口气起身,

苦笑说道:“前人瑕不掩瑜,在下利不抵弊。”易禾看着他的背影,身形修颀,轻称霜袍,

说一句玉人毫无过誉。他除了人生得美,在琴棋歌舞上也颇多涉猎。

生来不用涉足波光诡谲的朝堂之争,亦不用为衣食折腰。这种人,似乎不应有烦恼。

抑或是他的烦恼,在常人看来未免有些造作。所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,

只淡淡地扯了句套话:“谣言兴于愚者,止于智者,我以为郎君不需要理会。

”“无法不理会。”卫凌盯着易禾,眼里尽是犹疑探究,丝毫不似在席间的冷漠孤立。

最后又好似下定了决心。“既然开了头,今日且都说了,我在京城开了一座学堂,无须束脩,

也不设试经,虽还未正式启学,但平民子弟要拜我门下者就有不计其数。”易禾闻言,

些微有些震撼。大晋如今士族家学兴盛,官学已经没落多年。平民的孩子想读书,

只能由家人传授,或者是去外面请先生入府来教。所以束脩就成了他们求学最大的阻碍。

虽说庶民之后绝无可能入仕,但能知理明义总好过目不识丁。卫凌这样的家世才学,

连贵族宗亲想给儿孙求个座下之席都要排队,他却能分文不取给平民传道授业,

实在应该大褒特褒。易禾郑重向他揖了一礼:“郎君此举利惠万世,

在下钦佩……”卫凌马上还礼,面色有些赧然。“说起来是在下愚钝,没想过其中利害。

数月前我在府中设宴,一时兴起就作女装舞了一曲,不料竟被散布得耸人听闻,

人人以为我是阴阳一体的孽根怪胎,之前投状的弟子已有七成来销名……”话说到此处,

易禾就明白了大半。士族们守着士庶有别的规制风光了几百年。他们见不得平民子弟进学,

甚至忧心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通婚、入仕甚至后来居上。在这些人眼中,

卫凌此举是在纡尊临卑,践踏了士族特权。所以才编织谣言,兴风作浪。“可今日作了白雪,

谣言就能消弥吗?”“有用,大人姿容脱俗又出身士族,既然你也能扮女装作清商舞,

世人对在下的质疑自然会少些。”说罢他朝易禾深深揖了一礼。“是某拖累了大人。

”易禾抬手将他扶起。“也罢,若真能助你功成,我便不在意别人议论,但这个首功,

当是殿下的。”她的名声说起来比卫凌也好不到哪儿去,

就算再添一个有失官体也没什么要紧。最重要的今天作舞的场合有司马瞻在。

是大晋的亲王邀众人共赏男子着女装作舞的。作得一曲,还有赏赐。如此谁再敢置喙,

就是挑衅东海王的权威。所谓名流皆爱追风,说不定今日之后,

男扮女装又成了京中最新的潮流。这样想了一番,自己虽然被利用了,倒是甘之如饴。

卫凌颔首致谢,将那枚金制的鸾鸟掩鬓拿了出来。“某无以谢罪,此物就赠予大人。

”易禾笑笑:“这是殿下赏你的,你转手就送人,也不怕殿下怪罪。

”“殿下是高洁远致之人,向来不拘这些虚文缛礼。”“此番是某对不住大人,

若日后大人有用得着的地方,卫某别无二话。”他略显激动地说完,便急匆匆出去了。

留下易禾独自琢磨了半晌。……她回到宴厅时,天色比先前有些阴晦。

众人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,随她一同落了座。她才坐稳,四下便响起一阵私语。笑吧笑吧,

就让你们笑过一回又能如何。卫凌见她归席,冲她遥遥举了举杯,易禾一仰头干了。

心中颇生出些歃血为盟的感慨。“诸位饮宴半日,加之午间暑热,此时已觉身如探汤,

放眼望去,席间唯有易大人一人瘦雪霜姿。”裴行正看向她,突然出声赞了一句。

易禾莫名被夸,眼神扫向席间。看来她与卫凌卸妆的光景,那两坛桑落酒没被他们少喝。

人人红光满面,衣襟大开。白花花的胸膛看着确实使人……失了食欲。这并非失仪,相反,

正是时下所谓的名士风流。

更新时间:2024-09-19 19:06: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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