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最近陈南南常常梦到高中。高中是陈南南最煎熬的日子,毕业十几年了,
她做噩梦时依旧会梦见高中时期那种窒息的氛围,仿佛头被塑料袋包裹着似的,
一呼一吸都在清晰的接近死亡,直到最后一刻,才能被吓醒,每一次,
她都是几乎要弹离床铺,满身虚汗,睁眼看表。每当有人说起高中,她都只是听着,
附和着“大家都一样”的措辞,又或者直接就不加入讨论。
看到别人说起她们的高中时光并且感叹着“再也回不去喽”“要是一直能上学就好了!
”的回味时,她就像是被别人盯着扒光了历史似的,战战兢兢,生怕别人问起。
在高中三年里,陈南南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南方梅雨季节的潮湿和怎么也不下雪,
不染灰尘的样子。南方只有西北季风带来的寒意象征冬天,四下几乎满眼还是绿意,
只是偶尔有一丛变黄的叶子之外。陈南南从梦中逃离。寂静的漆黑中,她慌忙打开广播电台,
随便点了一个频道,
“男女会有很大的不一样……最早的的是男性不是狩猎吗……女性目标不会聚焦,
女企业家更注重细节,更注重长期……所以女性叫逛街,
男性叫买东西……你要考虑到大家不是机器,这是女性领导的优势,
这也是……到时候都AI了,
个叫女性领导力……女性共情能力……所谓女性领导力……咱们说回秦良玉……”在黑夜里,
陈南南僵直的身子在广播的声音下慢慢苏醒,她伸手摸着额头细密的汗水,像是早晨的落霜,
冰凉,细密,湿漉漉的。手机屏幕很快暗了下来,她又伸手点亮了。广播也进入休息时间,
播放着舒缓的女声独唱,音符在寂静中飘荡,声音在陈南南的耳朵里变得愈来愈响,
这些音符像是飘荡在自己的周围,像是穿梭了时间的长河跑来抚慰自己。缓缓地,
她又沉沉睡去。“南南,你把上周开会用的PPT改一下,就按照群里李申发的会议纪要改,
不用太细致,改完发给刘总,让他审核一下,下班之前发给他啊。
”张部长边低头处理着展会群里的发票问题,边说着。
陈南南看着微信里部长和群里的那位“刺头”就电子发票争论着,“行,
我下午5点估计能发给他,发之前我发小组群里再检查一下错别字。
”陈南南保存着正在做的行业竞争材料,打开了桌面的会议纪要快速翻阅着。“你先弄吧!
”部长还在用手机和对面展会的负责人一来一回的说着,她边盯着手机边转了身,“真烦人,
听不懂人话,对面那个男的女的?烦死了!怎么回回都这样。”她已经接起电话,
手插在裤子背后的口袋里,走向茶歇室,矮小的个头穿上高跟鞋,甩头发,拿手机,
俨然一副管理者的姿态。“南南,南南!”李经理滑着椅子露出脑袋,
陈南南转身猫着身子轻声应着,“对面展会是亚洲大那个嘛?”“对啊,
我在群里都不敢说话了,那个发票还是我问他要的,那边不加我,我本来想单聊。
”“你把我拉进那个群里!”“Ok”陈南南做了个手势,俩人都滑回工位上了。
陈南南对着那个群截了屏发给了李经理,“我现在就拉吗?”她快速打下几个字发了过去,
又打开了要改的PPT。“等一下,等部长说完发票。
”“Ok”陈南南回完微信后打开PPT改起来。下午5点她将PPT发给了刘总,
直到5点30刘总也没看,她想着这位性情多变的CEO,说不上烦躁还是害怕,现在,
她只想下班了。在上电梯时,李经理不知何时已经跑来了,对自己示意下楼,
她那意思是有话说。她们在电梯里闭口不谈,因为二楼的技术部会上来人,
直到她们一起出了公司大院,过了个红绿灯,李经理才环顾着四周开口,
“那发票不是可以电子票吗?上次给我的是电子的,我打印了才给财务的。
”李经理若有所思,但语气笃定的说着。“其实是可以电子票的,
只要财务说没问题就可以了。”陈南南跟着李经理有些慌神的步伐,“你确定吗?
”李经理停住了脚步,茫然的眼睛盯着陈南南的眼睛。“对啊,我确定,你放心吧,
绝对没问题,OA里过审的发票不就是纸质发票扫描过审的。”陈南南也停下脚步。
“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,吓死我了!”李经理拍了拍胸口,脸上陡然生出一抹笑意。
“我还不知道这个,这次我也记住了要纸质的。
”陈南南边走着边看着路上被自己踩过的红色格子路。“那个男的怎么这么婆妈。
”李经理开始吐槽起来,“上回也是他,发文件一直给我说尺寸不对,改来改去,
他自己都不知道。”“真无语!”陈南南撇着嘴,心里有些希望自己别遇见。
二陈南南躺在床上,在小红书和钉钉之间来回切换,群里还是没有刘总的消息,
都快十点了也没见已读,她伸手摸着床底下胡乱丢着的皮包,摸出扎头发的项圈,丢下手机,
起身绑起头发。手机任由播放着瑜伽课程,她拖着鞋子走到洗漱间,按下灯,
看着镜子里疲惫的自己。这时卧室里传来手机铃声,她又跑了回去,顺便从包里摸出充电器,
充上了电才接起电话。“喂!”“小妞,干啥呢?”电话那头传来依依的声音。“没干啥,
准备洗脸睡觉来着。”她摸着头发,舒适的趴在床上。“你呢,你男朋友呢?
”陈南南照例问候。“他在我旁边呢!”依依那边传来打游戏的声音,
明显听出来她在很惬意的跟自己交谈着,陈南南甚至知道她就躺在她男朋友旁边,
摆弄着头发,或者玩着她男朋友的手之类的。“我这两天状态不太好,我想休息,依依。
”陈南南摸着额头,看着天花板。“那你休呀,你年假没用吧?”依依脱口而出,
百无聊赖的说着。“对啊,我也在想,这个破工作真的耗费精神。”陈南南怔着,
一直盯着天花板,不停地摸着额头。“该休就休,我给你说,到时候再猝死,得不偿失喔!
”“嗯,有这个想法,但最近公司有展会,哪里都需要人,又不像三四月那么闲,很烦,
不知道怎么给部长说,另外,她老说带我,说我有潜力,都三年了,这潜力真的太大了,
受不了。”“你听她说,画饼高手,你们那个部长就是会说好话,该做的一点不做。
”“但总比连好话都不会说的强,唉,我也不知道怎么说,反正就想休息一下回家一趟。
”那边沉默了片刻,“不知道要不要给你讲,有件事……”“什么事啊,讲!
”陈南南一只手伸出手在空中抓着圈,来回做些花手,很干脆的说着。“那个,
周畅好像要结婚了。”依依说完停顿了,“她前两天加我微信,问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。
”两个人沉默了片刻。陈南南放下手,心里划过昨晚梦里的感觉,身体一紧,
像是被袭击了一下。“你还在吗?”依依试探性的问道。“你给了吗?”“没给,
我说我没有。”“别给了,我现在想起她都有些难受……”陈南南嗓子有些生涩感。
“你说她,她也是有病,这样的关系她都能腆着脸让你去,你别想了啊,反正我就说没有,
我也不去,而且我还真跟她没什么交集。”“嗯。”陈南南面无表情,
方才有些放松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。对面的游戏声音停止,听筒里传来被子被扔的声音。
“你别想这个,早知道不说了,我本来也没想给你说,但我还是想说她那个男朋友,
应该说是丈夫,好像也是我们学校的,学计算机,现在在老家开了工作室,
她不是自己学艺术的嘛,他们好像合伙干夫妻店,我看她朋友圈里还晒了新买的丰田,
和他们家人,就是那个男的很眼熟,感觉在哪里见过……”依依停下来,“喂,
你该不会睡了吧?”“么有,听着呢。”“唉,算了,我这个嘴巴呀,早知道不给你说。
”陈南南笑出声,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。“笑啥呀?”依依有些无奈的说着,
更新时间:2024-09-13 17:23:1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