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莫戌时,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了,烛光照进漆黑的屋子里,云溪揉了揉眼睛。
烛光映出门前妇人的身影,杵着杖,颇为威严。鬓边生出的白发被完好地束成发髻,
干净利落。那妇人由丫鬟搀着进屋,居高临下看着云溪,颇有一股当家主母的做派。
“你就是希芸?”妇人的语气中带着不屑。很明显,此人真是张天辰的母亲——叶忆霜。
云溪起身福了福身子,答道:“正是,夫人安好……”话还在嘴边,
只听叶忆霜又紧跟道:“天香楼的?”语气中尽是鄙夷,
仿佛这几个字都不配从她口中说出来。云溪死死捏着拳头,心中有些发涩,
从小到大哪被人这样侮辱过?只是好不容易进的太守府,岂能功亏一篑?云溪咽了口气,
勉强挤出个笑,“夫人,我叫希芸。”叶忆霜见云溪谄笑,傲气更甚,垂眼看着她,
“你不必跟我绕圈子,说吧,为何设计我辰儿?”张天辰好色人尽皆知,
叶忆霜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,见惯了各色巴结太守公子的女人。
看见这种女人甚至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一句,直接了当道:“从尹紫烟到茶馆,
再到大街小巷的流言,源头如此清晰,你当我太守府这点本事都没有?
”云溪心跳到了嗓子眼,这叶忆霜显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,可没有张天辰好骗。
此事若想溯源,对于一方太守来说简直易如反掌。只是现今张天辰还没醒,若这样被赶出门,
那可就贻笑大方了。更何况要被掀了老底,再想进太守府岂非绝无可能?“夫人,
何必跟这狐媚子费口舌?”不待云溪答话,
身边的丫鬟先一步开口:“夫人可是没见过她的风采。”丫鬟白了一眼云溪,
轻哼道:“江淮城那些臭男人被这贱蹄子勾的失了魂似得,也不知道她爬上过几个男人的床,
哪配进咱们太平别院?”“啪!”话音未落,一巴掌就抡在云溪脸上。云溪未曾防备,
这一巴掌打在实处,火辣辣地疼。“小妖精!”那丫鬟啐了一口,
又邀功似地对着夫人道:“也不知道这狐媚子使了什么下流招数,迷得少爷神魂颠倒,
害得我们少爷现在还躺在床上,蓝儿都替夫人心疼。赶紧撵出去,免得招夫人心烦。
”说着扬手又是一巴掌。“啪!”这次的声音更响,甚至能听到些回声。
只是这一巴掌是落在丫鬟的身上,云溪握住丫鬟的手腕,朝她扬了扬下巴,
又转身对着妇人恭敬道:“下人不懂规矩,夫人说话也敢插嘴,我替您教训了。”“夫人,
蓝儿是为少爷不值啊。”丫鬟捂着脸,委屈道:“蓝儿,也是为您分忧呢。”“嚯?
可真为太守府长脸,这些肮脏话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守府管教不严呢。
”云溪指着自己发红的脸颊,转头盯住叶忆霜的眼睛:“我希芸虽是一阶女流,
好歹在这江淮城也算叫得上名号,如今莫名被太守夫人胡乱打一通,传出去叫我如何做人?
”云溪把“太守夫人”四个字咬得极重,好歹得顾及着这个身份吧,
就算不顾及也得顾及一下太守的名声吧。果不其然,叶忆霜的眼睛闪过一瞬间的犹疑。
太守夫人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?云溪心中暗自松了口气,反客为主,“瞒不过夫人,
这一切的确是希芸设计的。只是希芸所想,可不是贵公子。”云溪从袖口拿出一块玉佩,
玉佩上正刻着“修寒”两字——这是昨夜被林修寒压在身下时,
由于太过紧张从他身上扯下来的,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。云溪眼中隐隐挤出些泪光,
动情道:“希芸为了林公子得青睐,不惜精心设计,
差点得偿所愿……”“若非贵公子昨夜抢人,岂会闹到如今这一步?”云溪含着泪,
佯怒道:“你们也莫要羞辱我,放我回去大家且都安心了。
”叶忆霜见惯了那些不折手段勾引自己儿子的女人,倒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心不甘情不愿。
何况昨夜林修寒与希芸之事早就人尽皆知,这话倒有几分可信。叶忆霜神情微顿,神思游离。
云溪顿了片刻,继续道:“张公子乃尊贵之身,来日再闹出个要死要活的样子,
还请夫人宽慰,别叫希芸难做,希芸便是千恩万谢了。”“你在拿话激我?
”叶忆霜眉心一蹙,威严更甚。看的云溪心中都有几分颤栗,她稳了稳气息,挺直了腰,
堪堪与叶忆霜平视,气场上竟是丝毫不输。“希芸只想出府。”云溪一字一顿,颇为坚定。
两人之间的气场迸出强烈的火花,虽无声,却像惊涛骇浪般汹涌。良久,
叶忆霜率先挪开了视线,对着身边的蓝儿道:“给希芸姑娘安排厢房,安排在西院偏房。”
更新时间:2024-06-04 14:49:2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