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柒伯来我家那年,我记得很清楚,是我十八岁生日。六月三伏,他穿着破旧军大衣,

戴着一顶狗皮帽。柒伯一出现,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他却毫不在意,踏着草鞋,

径直进了我家中。而我,早就注意到他了。因为我也穿着厚厚的大棉袄,裹着一床棉被,

坐在院子里晒太阳。自年初开始,我便染上了一种怪病。冷,刺骨的冷,

即便现在室外温度高达35摄氏度,我依旧瑟瑟发抖。在看到与我同样打扮的柒伯时,

我的心里莫名了有一股亲近的感觉。柒伯走到我的跟前,在我的头顶上摸了一把:“不错,

骨寒皮热,是干摸骨天师的料。”说罢,他哈哈大笑。自打我生病以来。

全家都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。父亲带着干粮被褥,去到全国各地寻医问药。

母亲在家看着生病的我,除了操持家务之外,还要干农活。一家人过的苦不堪言。得病之后,

村子所有人,便与我家断了往来,生怕我这病会传染给他们一样。到了这炎炎夏日,

本以为随着气温的回升,我这病会缓解一些。却不料我的身体状态越发差劲,

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。母亲见我冷的瑟瑟发抖,就把我放在圈椅上,

一个人艰难的把我拉到院子中央,穿上厚厚的棉服,盖上被子,让我好受一点。

奔波了半年后,父亲放弃了治疗的打算,一来是实在借不到钱,

二来是这样的怪病压根没法治。在我棉服的里面,已经穿上了寿衣,只等我一口气没上来,

就把我放入早就备好的棺材里,然后埋在后院已经挖好的土坑里。柒伯爽朗的笑声,

让我低沉许久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些,身上也渐渐有了一丁点的力气。

屋里的父母发觉院里有人说话,忙冲了出来。在看到柒伯时,

父亲愣了愣:“你是县城棺材铺的老柒?你怎么来了,买棺材的钱,我不是已经结清?

”柒伯一双粗糙的大手,穿过我的头发,慢慢的落在脖颈上,

轻揉了片刻之后忽然对我父亲说道:“你的娃还死不了,要是你相信老柒,就让他跟我走。

”父亲何尝不想治好我的病,在听到柒伯这句话后,父母当场就给柒伯跪下了。这半年来,

父亲找了那么多的医生,全都给我下了病危通知书,唯独柒伯说我的病还有救。

柒伯摸索出来旱烟袋,抽了一口后:“把我卖你的棺材抬到这儿来。

”父母不知柒伯要做什么,不过还是去了。没一会儿棺材已经抬了过来。薄薄的棺材板,

涂了一层黑色的油漆,棺头的位置,有一个大大的‘奠’字。柒伯将棺材盖子打开,

抱起我就把我往棺材里丢。这一幕吓坏了父母二人。父亲忙不迭道:“老柒你这是什么意思,

你不是说我儿还有救?”“疑人不用,用人不疑,你儿子想要活命,还就得听我的。

”柒伯道。父母愣了片刻,便没再阻拦柒伯。我被装入了棺材,盖上盖子。我能感觉的到,

自己被抬到小推车上,摇摇晃晃的被推走了。在密闭棺材里,我开始觉得发闷,呼吸受阻,

直至此时我才隐隐想到,柒伯除了卖棺材之外,还有一个职业,那就是背尸,

负责将棺材运送到到挖好的土坑里。难道柒伯是想要将我活埋不成?我开始在棺材里挣扎,

敲打,希望能多活几日,可渐渐的,棺材里氧气越来越少,我大脑缺氧,眼前一黑,

没了直觉。等我再次醒来时,是晚上。棺材的盖子打开着,我挣扎着爬起来时,

看到自己在一个四处透风的棚户里。这个棚户有点儿奇怪,建在半山腰,周围一片荒芜,

棚户中点着一根白色的蜡烛,蜡烛被风吹的左右摇摆。根据这半山腰的树木以及山坡走向,

我判断出来,这是县城东部一个叫坟山的地方。这里自古以来便是一处乱葬岗,在清朝时期,

在刑场被砍了头的死刑犯,要是没人认领,便会被公差拖到这里,挖一个浅坑,草草掩埋。

不仅如此,在抗日战争时期,这里还经历了一次屠杀。建国之后,

因为贫穷以及医疗体系不健全,导致很多刚出生的婴儿,若有先天残缺,便会丢在这乱葬岗。

在早些年间,这儿是禁地,因为这里漫山遍野,都是一簇一簇的鬼火……“你小子还真能睡。

”蓦地有个声音,突然从我背后传来。我吓的一个机灵,回头看去时,

看到柒伯从我身后棺材下面探出个头来。“你不是要埋了我吗,怎么还不动手?

”片刻的犹豫后,我有些不解的问。柒伯哈哈大笑:“你人还没死,我为什么埋你,

再说了我还等着你将摸骨天师一门发扬光大,可舍不得你死。”听柒伯的话,我好像还有救。

“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乱坟岗?”我更加不解。“麻衣相法有云:骨为主,肉为客,

摸骨一脉对此的解释是,骨为阳,肉为阴,你现在骨寒如冰,皮肉却有些烫手,

很明显是阴阳颠倒所致,这乱葬岗别的没有,阴气倒是重的很,恰好可以把你体表的阳,

赶到骨头里去,暂时稳住你的小命。”柒伯道。我长这么大,还头一次听说这么治病的。

柒伯说完便不再理我。转过身去,用打火机,点燃了一口大铁锅下面的干柴。在火苗舞动下,

我看到大铁锅里有一锅清水。“你也别闲着,过来帮我烧火,我去给你采药。”我试了试,

体内倒有了一股子力气,跳出棺材,开始烧火,眼睛却不住的打量柒伯。柒伯随手抓起铁锹,

走出棚户几步,就地开挖。没一会儿功夫,柒伯弯下腰,从土坑里面,

刨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。等他洗干净了,我才看明白,这是一块脚骨,他仔细瞅了半晌,

水也烧开了,扑通一声丢在铁锅里。我心里有些慌乱。铁锅煮脚骨,这柒伯到底要干什么?

“柒伯,你刚刚丢进去的可是一只人脚骨?”我既害怕又紧张的问。“不错嘛,

你小子倒是有点儿眼力劲儿,这都能看出来。”我听了一阵错愕,我只是身体有病,

脑子好着呢,再者说了,这人的脚骨上,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,即便腐败了,

样子变化也不大。没等我进一步发问,柒伯就说:“这不是一块普通的脚骨,

在摸骨天师眼里,这是一块上等的阴骨,驱邪治病的佳品。”我倒是觉得,

这骨头除了略显苍白之外,倒没什么特殊之处。水滚了没有多久,原本清澈的水,

在此时变成了白色,像是一锅牛奶。柒伯招呼我继续烧,直到一锅水熬的只剩下不足一碗,

才让我停手。他用一个木勺,小心翼翼的将这脚骨水捞出来,放在瓷碗里,

等水温降到五六十度左右,他又取出一截儿手指骨,磨碎了之后,洒入瓷碗。“喝了它,

你就没事儿了。”柒伯自信道。我端着碗,怎么也张不开口。“我老柒从不强人所难,

是死是活,你自己看着办。”他抽着旱烟袋,不急不躁的说。在强烈的求生欲下,

我鼓足了勇气,捏着鼻子,仰着脖子,咕咚就是一口。这骨汤口感很奇怪,

就好像鸡蛋羹一样,我喝完之后,甚至还想再喝一碗。“怎么样,味道还不错吧?”柒伯问。

骨汤下肚后,骨子里的寒意开始消散,不仅如此,穿着大棉袄的我,甚至还有些燥热。

我惊喜:“我现在不冷了”。柒伯正色道:“那好,我们谈谈正事。”正事儿?

难道治病不是正事,只是捎带手给我治的?柒伯神情很严肃,而他说的这些话,

也改变了我的一生。柒伯告诉我,他真正的身份是摸骨天师。摸骨一门起源于《黄帝内经》,

黄帝内经中有一门测骨法,主要用于诊断病情,而后世医卜百家,将这一门发扬光大,

其用途也慢慢转化为两个极端,一者是摸骨神相,看相算命测吉凶,一者是摸骨天师,

治病驱邪断阴阳。现在摸骨神相一门,人才济济,遍布各地。摸骨天师一脉,却人才凋零,

罕有耳闻。究其原因在与,摸骨神相一门,对弟子的要求并不高,《相经》有云:上相听声,

中相辨色,下相摸骨,摸骨看相是相术的入门级,所以简单易学。

摸骨天师一门讲究的是治病驱邪,常年阴邪打交道,所以多遭横祸,

从业人员稍有不慎轻者丧命,重者殃及全家。说到这里,柒伯摆了摆手,让我回家考虑考虑,

等我考虑好了,随时可以去棺材铺找他拜师学艺。临走时他又嘱托了我一句,

说我是天生的阴阳颠倒,每隔一年,就需要找他煮一碗骨汤喝,

不然的话旧疾复发会要了我的命。就这样,我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家。

更新时间:2024-05-29 09:43:4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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